就这样，到了2012年国庆节结束时，我们已经访问了14所高中，进行了12次面试。所看的高中全部是美国东部的走读学校、或者是寄宿学校的走读部。这些学校的招生办公室大多数都布置得非常有格调。有些非常随意温暖。趋之若鹜的家长和学生让所有的装饰显得毫无必要；有些则凝重厚实，老式的椅子和亮堂的会客室，非常含蓄地提醒你学校的尊荣地位。几乎所有的面试官都会说一些赞赏家长和鼓励孩子的话，例如，“You must have done something right to your child，”翻译成中文就是，“你们真是教子有方啊。”我听到这些话自然受用。但敏感的孩子却不以为然。“他们对每个家长都这么说的。”我的大女儿不动声色地说道。

虽然大女儿对我小心翼翼提问的所有演示问题痛恨不已，她却也有着一双洞察的眼睛。她发现，曼哈顿的学校大多没有露天操场，大不了就是楼顶上的一块场地。这里的学校往往是在一栋楼里。上下课时，学生楼梯上川流不息，和上海好多市区里的老学校没什么不同。而她脑海里的理想中的高中生活，毫无疑问地包括一个绿油油的球场。还有，这些美式高中的孩子们，看起来都非常成功-会好几门外语、去过好多国家、还擅长各种运动，看起来也非常绅士、淑女-但也有些孩子明显睡眠不足，眼睛下面黑黑的眼圈，让你担心是否她们的学习过于辛苦。我还同时发现，学校漂亮的排名背后往往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原因。比如，有一个在曼哈顿的高中每年被哈佛录取的比例超过20%，但其实这个学校的一半以上的学生家长毕业于哈佛大学。如果你了解美国大学普遍对校友的特别照顾（legacy），你就会很快得出结论说，如果你的孩子在这样的学校就读，而你不是从哈佛毕业（并且每年给上一大笔捐款），轮到你孩子上哈佛可能机会可能还不如在其他学校呢，因为美国大学一般不愿意从同一个高中录取太多学生。所以，光看排名是非常容易被误导的。

C学校不大，坐落在加州南部的一个人口才叁万的小镇，总共200多个学生。与众不同的事，C学校要求所有高一的学生都必须骑马一年，还要每天负责照顾你自己看管的马匹。这意味着，你必须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喂马、清洁马厩、每天遛马、给马洗澡。大女儿从小喜欢骑马，在高中之前就上了4年马术课。贪睡的她每个周末都7点起床，去50多公里以外的松江骑马。其实，我也早就知道美国一些学校是有马术课的。事实上，我们甚至在前两年就知道这所C学校，但因为我们选择高中的目标是爬藤，而这些有骑马课程的学校不是排名最靠前的学校，我就没有往下研究了。况且，这是一所寄宿学校，并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一天，当我在C学校的官网上读到校长致词时，这样的一段文字吸引了我：“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经历：我们的时代有时会歪曲真理以适应情势的需要，而我们则一起刚强地捍卫我们学校传承的中心--我们坚持相信课堂里对学生的严格要求，结合群山和骏马、运动和艺术，将会造就独立的思考、强壮的身躯和有力的性格。”这是在其他学校官网上非常少见的宣言。多少学校强调他们的教育理念如何与众不同，但你都可以嗅出其实质还是强调送了多少人去藤校，而恰恰在2012年，我开始思考，送孩子去藤校是否是我们教育孩子的真正目的。培养孩子一个完整的人格，才是我们真正想给孩子的。“藤校，只是这当中的副产品。”

孩子的妈妈也同意我的想法。我们决定在2013年的春节去看一看在我们名单上的唯一的在美国西部的高中。我几乎是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去看这个学校的，因为潜意识中，我最喜欢这个学校。我同时意识到，选择这个学校与我以往非全美前15名学校不去的想法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即使按照寄宿学校排名，这所学校也是十名开外（走读学校总体比寄宿学校排名靠前），我真的喜欢这样的学校吗？我暗暗希望我们在访问这个学校时能得到一个印证。

南加州是一个少雨的地方。当我们的车驶入C学校所在加州小镇时，竟然下起雨来。校长说这是他们期盼很久的雨水。我问了很多问题—关于学术的、毒品的、等等等等。当我们全家从学校的大礼堂听完介绍出来时，天上挂着一条彩虹。我心里想，这应该是上天给我们的印证吧。当时我并不敢说出口。后来才知道，我们家三个人（妻子、大女儿和我）当时都怀着同样的想法。

回到上海后，我们决定申请6个学校。发榜的时候，有三所学校录取了我们，其他两所学校的排名都比C学校靠前。录取电邮刚到，我们就收到C学校前几届家长的电邮和吃饭的邀请，心里暖暖的。最后问女儿时，她说：“如果我选择了其他学校，我想我以后会后悔错过了什么。”而我也想，如果让我重新读一次高中，让我在四年的时间里从事我最喜欢的运动，陪伴我最喜欢的的宠物，我会是何等地幸福。我有什么理由不把这种幸福双手交给孩子呢？ 

没有太多悬念，女儿接受了C学校的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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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