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领域集中反腐，医药企业合规的风向标还准确吗？

医疗健康，作为一个国家的基石，关乎着每一个公民的利益。这个领域的公正、透明及其合规性不仅是政府责任的体现，更是确保每个人能获得公平医疗服务的保证。

今年七月，国家卫生健康委会同教育部、公安部、审计署、国务院国资委、市场监管总局、国家医保局、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国家药监局，联合召开视频会议，部署开展为期一年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

另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消息¹，7月28日，纪检监察机关配合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下称“会议”）在北京召开，医药行业反腐“风暴”正式拉开帷幕。会议中指出，集中整治医药领域腐败问题是推动健康中国战略实施、净化医药行业生态、维护群众切身利益的必然要求。并同时强调，深入开展医药行业全领域、全链条、全覆盖的系统治理，并且坚持受贿行贿一起查，集中查处一批医药领域腐败案件，形成震慑作用。

这场反腐“风暴”带来了哪些变化？企业又应该如何应对？结合近期新闻信息以及实践办案经验，我们简析如下：

一、反腐“风暴”打击的重点领域及所带来的变化

1. 多个医院院长、书记、科室主任被查

据中国新闻网²不完全统计，截至8月17日，全国范围内至少有超过184位医院院长、书记，以及科室主任被查，大多案件涉案金额巨大、行贿方式隐蔽。从落马书记院长的任职单位看，三甲医院占比28.8%，但中小型医院也不乏出现大金额受贿案件。比如，今年5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曾曝光云南省普洱市人民医院在讨论购买一台进口价1500万元的医疗器械直线加速器时，院领导班子其他成员都明确反对，但院长杨某某执意购买并最终达成。最终以3520万元买入，仅这一台仪器，杨某某非法获得的金额就高达1600万元。

自会议召开以来，多人主动投案自首，且受到调查者中不乏退休多年的人员，比如一位卸任七年的县中医院院长。由此可见，此次医药行业反腐的高压态势已经逐渐形成，不仅打击范围广，且震慑力强。

2. 医疗学术会议延期

近期，多场学术会议被延期或取消，例如，陕西省医学会、浙江省医学会、中华医学会、中国非公立医疗机构协会都先后发布了关于延期召开或取消召开学术会议的通知。

在医疗行业中由医疗销售公司或者是医药公司举办学术会议，并邀请某一领域专家参会的情况不在少数，且在很多医药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中也将会议费用计算入了销售费用中。在医药行业中，学术会议是用于学术交流、经验分享、促进医药技术进步和创新发展的重要平台。并且，国家卫生健康委也就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发布有关问答：“需要整治的是那些无中生有、编造虚假学术会议的名头，进行违法违规利益输送，或者违规将学术会议赞助费私分的不法行为”。因此，如何判断和甄别何种学术会议是合规、正当的就尤为重要。实践中，具有以下特征的学术会议，往往缺乏合规性、甚至涉及违法：

（1）授课医生并未真实授课或参会而接受“讲课费”、“培训费”：在真实案例中，存在仅登录系统挂课时但并未真实授课，或仅讲数分钟但按照45分钟或一小时的时间计费，而接受高额“讲课费”的情况。一旦虚构的费用超过立案标准，还可能涉及刑事责任。

（2）“讲课费”远超一般标准：目前，不少医药企业都参考2016年底财政部颁发的《中央和国家机关培训费用管理办法》中有关机关单位的讲课费支付标准。在进行判断时，并非超过前述支付标准的一定会被认定为违规，但如果超过前述标准太多，且涉嫌以支付高额“讲课费”为手段而换取不正当利益的情形，则可能被怀疑或认定“讲课费”是一种掩盖非法目的的手段。

（3）无法提供证据材料的学术会议或授课：对于参加学术会议，但无法提供如讲稿、PPT、活动照片、签到表等证据材料，用以证明学术会议是全程、真实、足量发生的；或者完全由企业提供全部讲稿、PPT，且讲稿、PPT中不能体现授课医生自身实践结论、研究观点，而主要是在推荐产品的情况，很大程度上也会存在违规的风险。

3. 法律法规及地方政策层面针对医疗反腐进行了调整和修改

回顾今年7月26日，中国人大网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二）（草案）》，其中就明确对行贿和民营企业内部人员腐败相关犯罪规定作进一步完善。该草案不仅对行贿罪的起刑点以及处罚档位进行了调整，以与受贿罪相衔接，同时规定对多次行贿、向多人行贿，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等六类情形予以从重处罚。

各地政府也相继响应中央的号召，纷纷出台了地方性的政策。以海南为例，为了鼓励公众参与到反腐行动中来，专门设立了医药领域腐败问题的举报电话。广东则是多个部门联合出击，明确了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的不正之风。

再如上海市的相应举措：首先，由市卫健委、市公安局等部门联合发布的通知明确要求各医疗机构开展自查，重点围绕高值耗材、回扣、“红包”等问题；随后，市药品监管局与市场监管局则发布了《上海市药品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衔接工作实施细则》。这些举措为全国其他地区提供了反腐样本。

二、我们的观察以及医药企业面对反腐“风暴”的合规建议

1. 反腐“风暴”或将成为常态

本次为期一年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尚在初期阶段，从整体趋势来说主要具有以下特点：聚焦“关键少数”高位岗位人员；对整个医药市场的全覆盖；新药、传统药，中药、西药，线上推广、线下推广都涉及；公立、私立医院，国企、民企、外企一视同仁；行贿受贿一起抓。如此高压的反腐环境可能将成为医药行业的新常态。

2. 建议相关企业及时做好合规“自检”

为配合严厉打击贪腐的新常态，相关企业可以考虑通过如下方式以期降低违规风险：

（1）审慎检查企业内部合规体系，对相关的内部合规政策、规章、员工手册等进行修改和相应更新，以满足国家对企业合规的新要求；

（2）从企业合规的执行层面，对风险系数较高的活动及操作加强不定期抽查，以确保合规制度的百分百落实；

（3）健全企业合规应急管理办法，对于突发的合规风险事项提前制定预案，并在紧急事项发生时及时启动并实施应急预案，以最大化保护企业合法权利；

（4）定期开展员工培训，就重点领域及合规“红线”、“高压线”定期以培训的方式加强员工的重视，同时不仅向员工表明企业反贪腐的“零容忍”态度，也为风险发生后减低企业责任留下证据；

（5）面对外部调查，应依法、妥善配合，必要时可聘请专业人员共同参与。

三、小结

早在2019年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十九届三中全会上，政府就首次明确提出了“开展民生领域专项整治”的目标，将医疗腐败纳入了反腐的重点领域。此后，无论是国家卫健委的“零容忍”声明，还是中纪委对医药购销领域的持续打击，都显示出我国在医疗反腐方面的决心。本次的反腐“风暴”是对国家打击腐败决心的展示，我们建议相关医疗行业企业及从业人员可借此机会做好自检，以期降低企业及员工合规风险、为企业发展保驾护航。

1. https://www.ccdi.gov.cn/xxgkn/ldjg/xuluode/zyhd/202307/t20230731_279175.html

2.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74552063632776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