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颠覆性技术打击工作组”启动首批执法
引 言
2023年5月16日，美国司法部 (Justice Department, “DOJ”) 发布了五起案件的刑事指控1，并逮捕了4名犯罪嫌疑人，这是美国“颠覆性技术打击工作组” (Disruptive Technology Strike Force, “DTSF”)的首批执法行动。
DTSF由DOJ和美国商务部于2023年2月16日共同成立2，以打击敌对国家（中国、伊朗、俄罗斯和朝鲜等）非法获取敏感美国技术的行为，其重点关注的技术领域包括超算和超大规模计算、人工智能、先进制造设备及材料、量子计算、生物科学等。
本次DOJ公布的五项刑事指控涉及出口管制违法、经济制裁违法及商业秘密盗窃行为，涉及的国家包括俄罗斯、中国及伊朗。本文将通过对案件的介绍梳理DTSF的执法方向及重点。
一、案例简析
案件一：United States v. Bogonikolos3
事项：违反出口管制
5月9日，Nikolaos Bogonikolos博士在巴黎被捕，被指控电信诈骗共谋和走私罪。
根据指控书，Bogonikolos是荷兰及希腊国防与技术公司集团Aratos的创始人和领导人，集团业务涉及空间技术、国土安全、区块链和反无人机系统。自2017年以来，Bogonikolos将美国原产军事及两用物项走私至俄罗斯，具体涉及用于军事用途的先进电子设备和精密测试设备，包括ECCN编码为3A611的军用天线、ECCN编码为3A001的高电子迁移率晶体管、低噪声铯频率合成器、模数转换器、高功率氮化镓（GaN）固态功率放大器、ECCN编码为3A002的频率合成器等。Bogonikolos声称上述物项将由Aratos使用，但实际上物项被出口至俄罗斯。交易涉及的俄罗斯最终用户包括核和量子研究院，以及俄罗斯外国情报局（SVR）中的33949军事单位 (Military Unit 33949)。
目前纽约联邦调查局外勤办公室 (FBI New York Field Office) 正在调查此案。
案件二：United States v. Besedin and Patsulya4
事项：违反出口管制
5月11日，两名俄罗斯人Oleg Sergeyevich Patsulya和Vasilii Sergeyevich Besedin在亚利桑那州被捕，被指控共谋违反《出口管制改革法》（ECRA）和共谋进行国际洗钱。
根据指控书，Patsulya及Besedin在佛罗里达州设立了有限责任公司MIC P&I, LLC，利用中介公司和第三方国家的外国银行账户掩盖了客户的真实身份和付款来源，将美国原产航空器部件（如主起落架制动器总成）销售给了受出口管制限制的俄罗斯航空公司。Patsulya和Besedin向美国的飞机零部件供应商谎报了客户信息及零部件的最终去向。此外，Patsulya 和 Besedin 于 2022 年 9 月前往亚利桑那州，试图从亚利桑那州的飞机零件供应商购买受出口管制限制的飞机制动系统。
目前美国商务部产业与安全局(“BIS”)与FBI正在联合调查此案。
案件三：United States v. Xiangjiang Qiao5
事项：违反经济制裁
中国公民Xiangjiang Qiao（英文名Joe Hansen）被指控参与了受制裁中国公司向伊朗提供用于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材料并通过美国金融体系收取货款，违反了美国《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案》(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IEEPA)，并涉嫌银行欺诈。
根据指控书，Xiangjiang Qiao为大连中创炭素有限公司（Sinotech Dalian Carbon and Graphite Manufacturing Corporation，“大连中创炭素” ）员工，该公司于2014年被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以参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活动（特别是协助伊朗弹道导弹采购活动）为由而列入SDN清单。在2019年3月至2022年9月期间，Xiangjiang Qiao通过大连中创炭素向伊朗提供等静压石墨用于生产伊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静压石墨是一种具有超细晶粒的石墨，常用于洲际弹道导弹的高科技材料）。为隐藏大连中创炭素参与该交易的情况并收取货款，Xiangjiang Qiao以一家幌子公司的名义开设银行账户，并从一家美国银行接收两笔转账，总额超过15,000美元。
目前纽约联邦调查局外勤办公室及反间谍部门正在对案件开展调查。
案件四：United States v. Li6
事项：窃取商业秘密
5月6日，Liming Li在安大略国际机场被捕，被指控窃取了其在南加州两位前雇主的商业秘密，并利用该等商业秘密在中国创建了自己的竞争业务。
根据指控书，Liming Li于1996年至2019年11月期间在南加州的两家公司工作，担任各类工程、管理和软件开发职务。此类软件与高精度测量研究解释和点云技术有关，通常用于制作3D模型，可被用于包括制造核潜艇和军用飞机零件在内的敏感用途。根据美国出口管制法律，该等软件资料包括2E001/2E002物项，受国家安全(NS)、核不扩散(NP)和反恐(AT)原因管控，在未获得许可证的情况下不得向中国提供。
Liming Li于2018年入职第二家公司并在入职后不久自行创立了新公司JSL Innovations。从第二家公司离职（2019年11月）后，该公司安全部门发现Liming Li通过公司电脑试图将公司文档下载至其个人外部硬盘，随即搜查了Liming Li的公司电脑，并发现了一个名称为“中国政府”的文件夹。据称，该文件夹包含大量文档，表明Liming Li利用JSL Innovations向中国企业和政府提供服务及受到美国出口管制和商业秘密保护的前雇主技术。
2020年3月，Liming Li成为了一家中国制造企业的首席技术官。2020年9月，FBI对Liming Li位于美国的住所开展搜查，并找到了大量含有两家南加州公司文档及专有软件源代码的电子设备。该等源代码软件被移动至了名称为“JSL”或“JSL Project”的文件夹中。
目前FBI正在BIS的协助下对案件开展调查。
案件五：United States v. Wang7
事项：窃取商业秘密
前苹果工程师Weibao Wang被指控盗窃和企图盗窃商业机密，包括访问、下载和窃取与自治系统相关的技术。
根据起诉书，Weibao Wang自2016年3月成为苹果软件工程师并加入自动驾驶团队。2017年11月，Weibao Wang成为了一家中国公司的美国子公司的全职工程师，但并未将该事项告知苹果。2018年4月16日，Weibao Wang从苹果离职，在审查其历史访问记录中，苹果发现其在离开苹果前几天访问了大量敏感的专有及机密信息。2018年6月27日，执法部门对Weibao Wang在美住所进行搜查，发现了其从苹果获取的大量数据。
FBI正在对案件开展调查。Weibao Wang被指控6项商业秘密盗窃罪名。
二、执法总结及合规提示
结合首批执法案例，目前DTSF的执法具有如下特点：
丰富的指控罪名及多部门联合执法：首批执法案例除了涉及出口管制和经济制裁的违法指控外，还包括商业秘密盗窃、电信欺诈、银行欺诈、走私及洗钱等众多罪名指控。由于DTSF注重美国各执法机关的协同合作，其涉及的处罚较单一部门的执法更为丰富，处罚也更为严厉。
目前主要针对个人进行指控：首批五起案件均为美国执法机关针对个人的指控，暂未涉及公司实体。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DTSF执法的不断推进，未来美国各执法部门联动执法的频率将越来越高。建议：
进行充分风险评估，避免“违法实锤”：企业应当充分认识合规重要性，对交易进行充分风险评估，特别是可能引发执法机构关注的或涉及敏感物项/地区的交易，避免“违法实锤”；
关注海外人才招聘环节的商业秘密风险：近年华人工程师受指控盗窃商业秘密的情况屡见不鲜，为降低此类风险对公司运营的影响，在招聘员工时，特别是涉及有美国学习和工作背景的员工，企业应当加强对海外人才的背景调查工作，以确保其不会将受控技术或侵犯第三方知识产权、商业秘密的技术违法转移给企业；
关注高管/员工个人责任及出入境风险：DTSF的首批执法行动均针对个人。建议企业重视高管/员工的境外旅行安全，并制定相关预案。
[1] https://www.justice.gov/opa/pr/justice-department-announces-five-cases-part-recently-launched-disruptive-technology-strike
[2] https://www.justice.gov/opa/pr/justice-and-commerce-departments-announce-creation-disruptive-technology-strike-force
[3] https://www.justice.gov/opa/press-release/file/1583866/download
[4] https://www.justice.gov/opa/press-release/file/1583871/download
[5] https://www.justice.gov/opa/press-release/file/1583876/download
[6] https://www.justice.gov/opa/press-release/file/1583881/download
[7] https://www.justice.gov/opa/press-release/file/1583886/downloa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