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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新谈话剧(上)

2015.12.26 杨立新



到了1999年我们重排《茶馆》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问题: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经典剧目,应该从哪里“下嘴”。当时,让我演的是秦二爷这个角色。我琢磨了好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就是之前我们讲过的,周恩来让老舍写一部宣传普选的话剧,老舍就写出了一部《茶馆》,这就很成功地给周恩来交了差。那么,《茶馆》和普选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看《茶馆》的时候,怎么才能联想到老舍给周恩来完成的这个政治任务?这确实是个问题。然后,我就把这个问题拆开了:老舍先生把《茶馆》写成了三幕剧,写了三个时代,他为什么要把第一幕安排在1898年?他一定有具体的手法来交差宣传普选,那么,把第一幕安排在1898年怎么就能帮助宣传普选?1898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幕开幕的时候,和1898年发生的这件事有着什么关系?那么,我演的秦二爷这个人物又跟这件事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把这些问题弄清楚了,就有可能把这个人物搞透了。这就像写大学毕业论文,需要论点、论据、论证和结论,我们演员也一样。演员确实读书读得很少,我特别羡慕我们马路对面社科院的人,一下班自行车后座上就夹着一大摞书回家了,回来的时候再换一摞,人家是专业的读书人。但是演员有一个好处,他可以把一本书或者一个剧本反复地读。每天晚上演出的时候不但要读,还要背一遍,没你的戏的时候,还强迫你听一遍。这样反复,别人是读万卷书,我们是一卷书读万遍。所以,演员往往能够读的更精细一些,能把一般人看一遍两遍看不到的东西,看得更清楚更细致,更有滋有味一些。所以,我就一直在琢磨:我演的这个秦二爷和1898年发生的事情,和这个茶馆,和这第一幕发生的事情,以及和周恩来让老舍先生宣传的这个普选,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家都知道,戊戌变法在1898年发生了。在天津小站,由于有人告密,袁世凯让荣禄回到北京,把这些变法的人抓起来,审完之后到菜市口杀头,这个过程大概发生在1898年的9月中旬到10月初,这就是《茶馆》第一幕开始前剧本上最早的那一行字:“1898年(戊戌),以康梁为首的变法失败了。初秋,早半天。地点:北京西城的一个大茶馆。”所以,老舍先生很明确地说,他的这部《茶馆》的第一幕是在1898年的初秋,在北京西城的一个茶馆发生的。这个故事当中,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首先,我想为了完成周恩来交给的任务,这个戏一定是有着很强的政治性的,当然,在后来逐渐磨合修改的过程中,它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很棒的艺术品,乃至于这个戏到台湾演出的时候,台湾的观众根本不拿它当一个政治戏来看,根本不认为它是骂国民党的,甚至于即使是骂,这样骂也很好玩很好看。那么其次,为了这个政治目的,这个戏一定要有政治人物在里面。如果没有政治人物,而仅仅描写了一群极其普通的下层老百姓,是没法完成这个政治任务的。



下面,我们来捋一捋《茶馆》这个戏。《茶馆》的第一幕,一开幕,有两个茶客在那里议论:“听说江西出了这么档子事,一帮草民把教堂给围了,洋人不干,把县太爷弄到教堂里吊起来活活抽死了。”这些人议论之后,小二德子上场和常四爷打架,打完架之后,旁边有一个信洋教的,把小二德子吓唬住了之后,教堂的钟声响了,这个人离开茶馆去做礼拜。这就是《茶馆》一开幕的场景。然后,就上来一个我演的秦二爷。秦二爷上场之后也没什么事,王利发一上来就问他,说:“呦,秦二爷,您今儿怎么有工夫下茶馆?”往外边看了一眼,又说:“也没带着底下人。”然后,秦二爷说:“我来看看,看看你这年轻小伙子会做生意不。”然后,秦二爷进来,在茶馆里转了转看了看,然后坐下。王利发一通贫嘴,说了些“您坐这儿,我们脸上有光”之类的话,说“父一辈子一辈”什么的,“从您爸爸那一辈,我爸爸就租您爸爸的房开茶馆,现在我又租您的房”,然后秦二爷说:“小王,你看这房钱是不是该给我往上涨了?你爸爸给我的这点房租钱还不够我喝茶的呢!”然后王利发说:“您怎么能这样呢?您舍得看着我挑一大茶壶上街上卖大碗茶去?”我们以为,观众也以为,秦二爷就是来这儿闲聊几句,喝喝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带小孩的,说:“买了这个孩子吧,二两银子,就当买了个小猫小狗吧!”然后秦二爷冲王利发一挥手,说:“轰出去!”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看不过去了,就是这个常四爷,说:“小王,弄两碗烂肉面,让他们上门外头吃去!”按说这就完了呗,但是他还多了一句嘴,说:“这大清国要完呐!”他看不过去嘛,你说你来了往这儿一坐,绫罗绸缎的,掌柜的都哈着你,对卖小孩的穷人这么凶恶,我没你这么有钱,但我能给穷人一碗面。所以他说:“这大清国要完!”这时候秦二爷站起来了,说:“完不完的,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给穷人一碗面吃。”紧接着,他也跟王利发说:“小王,我真想把这儿的房子收了,不但收回这儿的房子,连城里的买卖,乡下的地,都卖了,把本钱拢到一块堆儿,开工厂!”然后又说了一句:“开个顶大顶大的工厂,那才能救得了穷人,那才能抵制外货,那才能救国!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懂。”扭头他走了。这话很简单,是说给常四爷听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给穷人两碗烂肉面,今天吃完了不饿了,明天早上他还得带着孩子出来卖。我要干的是大事,要办工厂,要抵制外货,要救穷人,要救国。


我今天想跟大家交流什么呢,那就是:演员是怎么理解人物、进入人物和表演人物的。这对大家了解话剧艺术可能有更直接的帮助。因为,不管是写什么环境,话剧之中一定有诸多的人物,他们之间一定有各种各样的关系,他们自己也分别有着个人的命运,而个人的命运又牵涉了一个家庭的命运,也许有的人物还能透射出国家的命运和民族的命运。一般来讲,简单一些的话剧写的是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家族的命运或者一个群体的命运。那么,像《茶馆》这样的戏,它就把台上这么多人物的命运都结合到了一起。当你看到最后那一幕——三个老头聚在一起感叹人生的那一幕——的时候,你确实就从这三个人的命运中看到了整个国家的命运。所以,好的话剧虽然具体到了这一两个人,但你能够透过这一两个人的命运看到民族的命运,国家的命运和时代的变迁。所以,好的话剧应该能够放射的非常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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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的话剧是如何放射的呢?比如说,关于秦二爷,我给自己提的第一个问题是:秦二爷今天干嘛来了。秦二爷一上来,往里一打眼,王利发就问了:“呦,秦二爷,您今儿怎么有工夫下茶馆,也没带着底下人?”从老舍先生让王利发说的这几个字里,你就能感觉出来——秦二爷平常不来,或者很少来。今天来,一定有事。或者今天来,是比较突然比较意外的。那么,他干嘛在初秋的早半天——戊戌变法刚刚过去没几天的这个时候来,到底干什么来了?王利发这么问,秦二爷不说,他说:“我来看看,看看你这年轻小伙子会做生意不。”这可能也不是真话,因为你租给王利发的是房子,王利发肯定每月交给你房钱。如果欠了仨月房钱,我想秦二爷也不是善茬子,准把王利发给赶走了。那么,起码王利发是月月按时交房钱,他的买卖好与坏和秦二爷并没有关系。所以,秦二爷一上来,一定说了一句假话:“我来看看,看看你这年轻小伙子会做生意不。”秦二爷进来以后,王利发还找补了一句:“也没带着底下人。”不知道秦二爷平常带着多少人,反正平常肯定带着人,而今天——第一,平常不来,今天来了;第二,平常前呼后拥,今天连人都没带,或者是秘密而来,或者是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人——在初秋的早半天。然后,秦二爷进来,看完之后坐下喝茶,跟王利发说:“小王,你这儿的房钱是不是该给我往上涨那么一点儿?你爸爸给我这点房租钱,还不够我喝茶的呢。”到后来他走,都没有再提如何涨房租,他确实和王利发逗这么两句嘴。那么,如果不发生别的事,秦二爷也可能就是来找王利发的,要让王利发给他涨房租。好,这事过去了,然后紧接着,他的真话还没说呢——老舍先生还没让他说他今天到底干嘛来了的真话——突然间,上来一个卖小姑娘的小媳妇,然后,他让掌柜的把他们轰出去,这时候,旁边常四爷说:“小王,要两碗烂肉面,让他们到门外头吃去。”肯定是常四爷自己掏钱。到此,也就罢了,老舍先生让常四爷接着甩了一句闲话:“看来这大清国是要完呐!”这样好把后边的戏引出来,不然秦二爷不能上来真的什么事也没干。那么,秦二爷紧接着回了一句:“完不完的,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给穷人一碗面吃。”然后,他当着小王说的这些话就可能是真的了,因为干大事的人是不会一上来就把自己要干的事情嚷嚷出去的。秦二爷说:“我真想把城里的买卖、乡下的地都卖了,把本钱拢到一块堆儿,开工厂。”后边又一句:“那才能救得了穷人,那才能抵制外货,那才能救国。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懂。”扭头他走了。


那么,后边秦二爷说的这些话,可能就是秦二爷这个人物基本的调子。因为,老舍先生写的是1898年戊戌变法,以康梁为首的政治改革这条路失败了,后来在历史上就开始出现了一大批实业救国的人,比如:盛宣怀、张謇等等。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证明秦二爷是一个政治人物,老舍先生让秦二爷在出门之前,又碰到了一个更加政治人物的人——庞太监。庞太监上场之前,刘麻子为了给庞太监说媳妇,就跟未来媳妇的父亲康六介绍了庞太监,说:“庞总管,太后面前的红人儿。”请注意,他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戊戌变法是以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之间的所谓后党和帝党之争开始,以后党胜利帝党失败为结束的。老舍先生特意让刘麻子介绍庞太监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儿,家里连打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后边这句虽然很搞笑,但是很明显,老舍先生是让刘麻子为后来上场的庞太监介绍身份,给后面和秦二爷的见面埋下了伏笔,说庞太监的政治阵营是“太后面前的红人”。



庞太监一上来,正好跟秦二爷撞了个正着,一个要进来,一个要出去。秦二爷被顶到那里没有办法,只得先打招呼,说:“庞老爷。”然后,庞太监说:“呦,这不是秦二爷么?”您听这个字里行间,老舍先生写的是“呦”,没有写“哎,秦二爷!”没那么痛快,他写的是:“呦,这不是秦二爷么?”然后,紧接着,老舍先生给秦二爷的台词是:“这几天,您心里安顿了吧?”那么,前几天,庞太监心里一定是不安顿的,是闹腾的。庞太监的政治经验比秦二爷多得多,丰富得多,也老辣得多,因为他是在宫里混的。所以,庞太监一下子就听出了秦二爷话里的意思,马上就给了秦二爷一句:“那还用说么?”还不算完,紧接着,又刺他一下子:“我告诉你,谁敢改祖宗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很显然,这两个人的话是“肚子里长牙”,“嘴里含着骨头”,要不然,作者为什么让这两个人说这些话?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身份的:秦二爷的身份是财主,城里也有买卖,乡下也有地。两个人说到这里还不算完,秦二爷后面跟的话,很显然说明了秦二爷跟那些想变法的人有着某些联系——秦二爷说:“这个,我早就知道。”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他们早晚胳膊拧不过大腿,早晚得让你们给收拾了”,还是“我早就知道这些人玩不过你们,政治改良这条路不行,所以等他们完了之后,我现在再搞实业救国”,反正这话是有“含着骨头露着肉”的味道的。两个人唇枪舌剑,斗了一回之后,秦二爷说:“改日过去给您请安。”秦二爷走了,然后庞太监相亲,第一幕就结束了。


老舍先生在第二幕中没有让秦二爷再上场,但是也没忘记让秦二爷再给观众留下个印象。所以,第二幕写的是1923年左右,北伐之前,直系军阀和奉系军阀打了起来,整个北京城全乱套了。王利发这里也想改良一下,继续经营自己的茶馆。这时茶馆里住着一个前国会议员,王利发跟这位前国会议员有一段对话,说:“您应该出去做事,秦二爷请您好几回了。您干嘛不去做事呢?您这样的好人一定要出去做事,您这样的好人出去做事了,我们这些小民才能过上好日子。”然后,王利发又说:“您看看人家秦二爷,办了工厂,还开了银号。”这是作者有意识地让观众留意一下秦二爷,不要忘了他。


到了第三幕,三个人物都到了晚年。到全剧结尾的时候,秦二爷、常四爷、王利发三个人已经是三个老头子了。三个老头子又坐到一起,常四爷自己说:“这些年,开始还行,还能凭把子力气吃饭,早上起来挑着一挑青菜进城去卖,还能囫囵个儿的把自己的日子过下去。这些年,不行了。”秦二爷也是这样一个情况,去了一趟天津,回来,看了他的工厂。工厂全都拆平了,秦二爷捡回一支钢笔,留作纪念,并且托付给王利发——话剧有一个特点,就是人物总需要通过一个特别具体的事情来体现——最后,秦二爷跟王利发说:“把这支钢笔留在你这儿,什么时候你没事了,喝茶的人和你闲聊天的时候,你拿这支钢笔给他们看看,给他们讲一讲,当初有那么一个不识好歹的秦二爷,想实业救国,结果后来工厂拆平了,只落下这么一杆钢笔,他是一个笨蛋,一个最笨的笨蛋。”然后,王利发又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回忆了一番。最后,整部话剧就在三个老头自己用纸钱祭奠自己的场景中结束。



这部戏在1958年的时候上演,大家觉得是一出政治戏。后来再演,大家还觉得是一出政治戏。文化大革命把这部戏彻底的批倒,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这部戏就没再演过。到了1978年,北京人艺排了《丹心谱》,还没敢重排《茶馆》。1978年的时候,有些人想试一试,看看有些戏是不是可以拿出来演了,但也没有敢演《茶馆》,只是把《茶馆》的第一幕、《蔡文姬》的第二幕,还有文化大革命当中没有提到的一个关于抗日战争的独幕戏——《三块钱国币》拼在一起,北京人艺演了一台晚会。演完之后,观众反映特别好。于是,从1979年开始,我们就试着步子开始重排《茶馆》。1979年上演之后,观众特别兴奋。1980年,《茶馆》受邀到法国巴黎、瑞士、德国去演出,演出完了之后,《茶馆》就到了被认识、被歌颂、被宣传的顶峰。因为我们回来之后,各大报纸都登载了很多关于这部戏的文章。让我们自己对这个戏特别有成就感和社会对这个戏给与很高评价的一点原因是,我们在德国演出的时候,有一位德国的剧评家说:“我们看了你们的《茶馆》,就知道了中国在1949年为什么发生了一场革命。”从德国回来之后,北京戏剧界的理论家和评论家们就轰动了,才重新开始认识《茶馆》,才突然意识到了原来这部戏有如此之高的艺术成就和如此之大的艺术魅力。它不止是一出戏,它还有巨大的宣传作用,而且当观众看这部戏的时候,并不觉得它是一个宣传戏——它是一部以宣传为出发点,成为了一个艺术品,反过来又起到了很好宣传作用和教化作用的戏。


我们话剧演员演戏的时候,跟观众看戏是两个方法。我们演戏、进入戏的时候是从一点一滴开始,从一句台词,一段台词到一幕戏,这么攒起来的,而观众看的正好是一个成品,一个囫囵个的戏。


我总觉得演员演戏的时候,如果自己心里糊里糊涂,是没法把这事弄明白的。所以,我们做案头工作的时候,很多事情就经常得钻牛角尖,钻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但是钻完之后确实有很大的收获。因为你拿过一个剧本来,剧本上全是台词。曹禺的剧本还好一些,里面有一些当时场景的描写。在剧作家的群体里面,他们评论曹禺的剧本,说他的剧本可以当小说读。在人物上场前,他可以写整整一页的小字,比如:这个人物五十多岁,后脖颈子上有两个肉棱子。但是,有很多话剧剧本就很干净,连那些括弧“他很愤怒”这样的东西都很少。那么,有的年轻演员问我,说他们的台词不好,让我给他们说一说怎么解决这个台词的问题。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找一篇小说,去广播电台帮人家朗诵。因为小说是从大的环境、时代背景,一直写到具体故事发生的场所,到上场的人物,到上场人物的关系和他们的历史,到人物内心的思想,然后再写这个人物说了什么话。之后,小说还要写对方听完了这话,心里怎么想,然后再写对方还了他一句什么。而我们的话剧只写人物说了什么,只记录了对方还了什么,两个人中间的思想过程和人物关系,在话剧剧本里全部没有。我们话剧演员是通过表面的台词,分析出人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矛盾是什么,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他们今天为什么打起来,后来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等等。所以,我们和读小说干得正好是两个活儿。小说是通过分析了人物的内心,带出人物的语言。所以,当你把小说读一遍,一边读一边录音,读完之后再把其中一切的客观描写全部去掉,只保留人物的语言,才能看出你的台词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能够达到刚才作者描写的人物的内心、目的、性格,以及外在的东西,包括穿什么戴什么长什么样子,符合不符合作者的原意。所以,我们话剧演员的工作,是通过剧本当中的语言,去寻找背后的很多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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