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7 尹箫
2013年,在老家的老东家工作了十年后,开始认真考虑、规划未来自己想走的路。当初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到自己50岁时,在阅尽各式各样肃杀的刑事案件千帆过后,依然能够保持内心对于办案工作的情怀,成为一个睿智、有责任心且内心温暖的人。于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便是尝试找一份律师工作,站在刑事控辩双方的不同角度积累经验。
然而现实是,律师工作好像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好找。加之已经工作十年,感觉错过了人生旅途选择和变化的黄金时间,于是在大半年的时间里,投了数十份简历或石沉大海、或被婉拒,也曾数次有过“如果再继续四处投简历一个月还是没遇到机会就放弃”的想法,但幸好坚持等待,终于在2014年等到了君合上海办公室的笔试和面试机会。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在认真准备多日后,人生中第一次来到上海。哪知见“君”一面,便从此与“君”结缘。
【2014】初见
2014年7月11日是个周五,那天傍晚,完成在老东家最后一案的开庭后,回家默默将制服的徽章擦干净收起来放好在书桌柜子中,然后……就开始兴奋,对不确定的未来充满期待。
7月14日周一,正式入职,彼时君合上海办公室还在静安嘉里中心三座。走进非常fancy(跟争议解决四组某大par学习的形容词之一)的办公大楼,鼻尖嗅着非常high profile(还是跟同一位大par学习的形容词之一)的大厅熏香,想着哇原来这就是魔都白领打工人的feel,脚步不由轻快,然后……就上错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想去摁楼层按键时,发现没有26层的选项。完全没想明白的我,奇怪地看了下旁边有说有笑的几位小姐姐,把内心轻快的感觉往回拉了拉,然后鼓起勇气问到:“请问,这里是嘉里中心三座嘛?”其中一个身穿白领OL套装的小姐姐说:“对额,侬气阿里德?”语速有点快,后半句完全没听懂。但至少听懂了前半句,我内心快速盘算了一下,幸亏来上海前让亲戚教了我几句上海话,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可以在时髦小姐姐面前装一下。Ok,沉住气,上海话里好像是把“二”都读成“两”,于是我说“阿拉气两色咯楼”。几位小姐姐听到后表情明显笑岔气,之后又忍住。然后套装小姐姐改用普通话热心说:“先生,你上错电梯了,这里是低区电梯,26层是旁边那个电梯上去”。
到了办公室,做完了新人入职培训、拿到了电脑、找到了工位,然后开始学习用3e系统、学习用黑莓、学习用email。嗯,以后工作基本就是用email了,要尽快熟悉一下。打开邮箱,就收到了来自集体的温暖,这也成为我对“君子之合”四字为何意的最初感觉。
【2015】人生经历中的许多第一次
这一年,我第一次在合伙人指导下,独立前往客户办公室给客户员工做培训;第一次坐高铁出差,还在高铁上加班写了一篇大memo;第一次去了国内很多以前从没去过的城市出差,也第一次跟着合伙人出国出差,和客户见面、开会;第一次参加FCPA项目工作团队,和小伙伴们一起周末赶时间审阅材料;第一次在深夜2点参加英文电话会,与客户来自四个不同时区的团队一起讨论案件;第一次参加所里年会,并作为新人按照所内传统表演节目;第一次参加所内一年一度的分组outing还第一次坐了邮轮;第一次下定决心“体胖就要多跑步”后,咬牙办了一张健身房三年卡,三周总共去了三次后就彻底继续打卡失败……
这一年,也逐渐开始习惯了做律师就得经常加班到深夜,一周飞五天、周末晚上也可能随时买张机票/车票奔异地出差,放假多半只是换个地方加班的“服务行业优质乙方人设”。
但刚开始时是真不习惯啊,因为在老东家时,虽然也得经常加班,但因为每个案子都是从法律程序的开头开始办,所以基本上有自己控制加班时间段的自由,而且因为管辖因素,也很难会跑异地出差。
后来怎么习惯的呢?有个周五晚上快10点半时,我好歹把当天手上的活儿做完了七七八八,收拾好卷宗从办公室下楼准备回家。在路边打车时,过来一位五十来岁的上海爷叔,满面笑容跟我搭话,说小伙子你买不买鞋,都是正版货,有某某品牌、某某品牌的,都是某某渠道来的,绝对正版,价格只要某某元……我当时周五晚上加班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脑子感觉都是糊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爷叔是在和我讲话,就愣了大概那么五秒钟,然后爷叔看我盯着他反应迟钝、眼神迷茫好像没听懂,就立马流畅且连续地切换成沪语、粤语、英文、法语、意大利语(也可能是西语,反正我都听不懂)重新介绍了五遍。我当时都听傻了,这就是上海服务行业的内卷嘛?专业、流畅、态度好,顿时觉得,我也要向他学习,也要成为一个专业、勤劳、服务好的律师,首先要从主观能动性上做好积极转变……
再后来,我在工作中才逐渐发现,勤劳努力其实也是君合优秀前辈的共同特征之一。举个例子,某天某业务组入职了一位新同事。当时,业务组的一个大项目正好到了进程比较急的时间点,于是团队就留下来加班。据说加班到快半夜时,团队的高年级律师给大家点夜宵,和其他同事讨论要不要给某合伙人(项目牵头合伙人)也点一份。新同事听傻了,问某合伙人不是在国外出差嘛?高年级律师说,对啊,他行程计划今晚返沪,好像是半夜1点落地浦东机场。新同事说,不会吧,半夜1点才落地,难不成他不回家还要回所?……据说后来半夜2点时,该大par如期出现在了办公室,从箱子里掏出给大家带的伴手礼,然后和团队一起热烈讨论项目进展……
【2016】终于拿到律师证、年底所里搬了办公楼
入职两年,终于在从业限制期满后,在律协学习、考试、超级兴奋地拿到了律师证,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名片上印制“律师”两个字,然后可以独立跑看守所会见,也可以坐在法庭辩护人席上,或平铺直叙、或慷慨激昂了。
第一次穿上律师袍在法院开庭,休庭闲聊时,我问同案一位刑辩同仁老先生,律师袍的领带(一说为领巾)为啥只有半截儿,老先生答曰,原因是被正义之剑斩去一半,象征着律师,特别是刑事律师,一定要时刻警醒、要为追求正义而奋斗终生。
也是这一年冬天,因为所里业务稳步发展、上海办公室人员数量逐步增加等原因,我们从静安嘉里中心搬到了兴业太古汇。
【2019】在繁忙的出差中见证君合而立
2019年,君合三十而立。秋冬之交,我们在仍是炎季尾巴的阿布扎比为君合庆祝,热歌劲舞、烟火满天、狂欢到半夜。
这一年,也是我在君合工作后,出差最多的一年,从西到东、从北到南,甚至在阿布扎比时,本来是和同大巴车的同事小分队约好去某景点,票都买好了,结果临时被某大par拉走,去见了当地一家企业客户(顺便开心地混了个午间壕餐)。
【2020-2022】疫情中的成长
作为在城市中出生、长大的80后,我小时候除了金鱼、小鸡之外,没有养过兔子、猫咪、小狗之类大一点的小动物。疫情的第二年,居家办公的时间突然变多了,所以周末偶尔放松精神出门散个步、走走看看。夏末时,有个周六散步路过花鸟市场看到一家猫舍橱窗里有一窝三只小白猫,其中一只是短脚,挺可爱的,就忍不住推门进去看。猫舍老板娘是个讲北方话的老太太,瘦高个,眼眶很深,高颧骨,眼神中透着商人的精明,在一旁非常热情地向我介绍猫咪的品种、性格,又拿过逗猫棒逗三只猫咪玩了一会儿。我想了想,自己可能还是不太会养猫咪,就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过了两周,我又路过了那家店,看见短脚小白猫的两个兄弟已经都不见,估计是被人买走了,觉得它挺孤单的,就又进门看了看它。老板娘认出了我,说哎小伙子你之前来过店里看过猫对吧?喜欢这只是吧,我拿出来给你看看。我心想,你店门口玻璃橱窗上不是写着“小猫容易感染病菌,请不要随意摸或抱”嘛,愣了下神,手中就被塞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白团子。小白团子的毛巨软无比,我感觉自己心都化了,然后问了价格、扫码支付,又在老板娘的推荐下买了个塑料箱子、买了最贵的猫粮、猫砂、猫窝和猫盆,打车回家。
回家才发现小白尾巴上有猫藓、耳朵有耳螨,擦药一直好不了,估计猫舍太多猫之前也没用心照顾就猫咪之间互相传染。于是上网各种研究如何治疗,换了好几种药都反反复复猫藓复发,所以小白一岁半之前,为了防止擦药后它自己舔毛,一直给它带着项圈。
疫情第三年春天,上海静默的两个月中,小白一岁了。我在团购群里抢单成功买到了猫罐头,给它过了一岁生日。
静默的第二个月,邻居阳了,然后我们旁边几家人被集中到附近酒店隔离。和家中也养猫咪的亲友探讨了一下,最后决定把小白放家中远程投喂,于是小白独自在家度过了没有家长监管、上蹿下跳的欢乐五天。
静默结束后的第三天,我走路去办公室拿一个案件卷宗材料,路过上海电视台大门时,遇到两位年轻记者,一人扛着摄像机,另一人拿着贴着台标的话筒说先生请留步,我们在做行人随机采访,请问您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了对方一眼,说“服务行业工作”。“能请您再介绍具体一些么?”“律师。”“您觉得静默这几个月对您工作和生活影响大么?”“不大。”这回换记者愣了一下,可能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感觉这天快聊不下去了。缓解了一下尴尬,她又问“您居家期间是如何保持良好心情的?”“线上处理工作、学习炒菜、养猫。”“呃……挺好的,感谢您的时间,谢谢、再见”。
【2023-2024】后疫情时代的我们
疫情后的两年,人们在逐渐淡忘。偶尔回忆时,会突然感觉好像那三年从未存在过,很多细节也都模糊不清了,一切也都逐渐回到疫情前的样子,但很多东西又与过去好像不大一样了。
疫情后,一些客户来了、一些走了;一些类型的案子/项目更多了、一些变少了;一些新的律所设立了、一些消失了;线上办公方式、法律行业AI使用得更多了,我们的日常工作中也多了各种AI的辅助。
2024年4月,君合35岁了;刚好也是在4月,小白也三岁了。我突然就开始回想,我自己35岁时在干啥,那时应该正好是我追逐理想,到君合上海做律师的第三个年头,而现在,已经是我到君合的整十年了。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愿下个十年、再下个十年、再下下个十年,君合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