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06 阿珍
公元二零零五年秋,阿珍接过了自己在京城购置的第一所蜗居的钥匙,银白色,有些沉。
房子是小了点,一室一厅,可这是人家阿珍自己的,这里面的韵味儿立时的就大不同。好比老婆总是别人的好,房子却是自己的亲。
被二零零五博客元年到处汹涌着的“我的地盘我做主”的群众呼声激荡着的、出生于没落小资产阶级家的、仙女座的大小姐阿珍决定对自己亲生的房子展开一次别开生面、规模宏大、史无前例的装修运动。
浪漫+小资是本次装修运动的基本口号。
列位看官,这浪漫+小资那绝对不是工人阶级老大哥的臭汗所能堆砌出来的,靠的是兰心蕙质,靠是的软语呢哝。所以阿珍的装修,核心的灵魂体现于一个“软”字。这要从阿珍的童年时代说起:
刚上小学,扎着马尾的阿珍就懂得帮父母作家务。因为是长女,在家中第二个孩子出生的一瞬间,就懂得了作为“老大”的责任。
那时的阿珍,最喜欢的是捣斥被子、伺奉花瓶、摆弄照片。
那年景儿,一般人家里的被子都叠成“豆腐块”,但仙女座的阿珍却绝对不会满足于此,她会每天结合自己的心情、喜好、天气、季节等各种因素,决定今日的叠被风格。
在阿珍的记忆里,经她手的被子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种:长条三折被、长条四折被、长条五折被、宽扁四折被、宽扁三折被、螺旋麻花被及踏雪无痕被1等。
虽然阿珍个子小小的,还够不着床,但你总能看见阿珍费力地举着小胖腿,爬上高大的床,歪着大脑袋,一遍又一遍的把被子叠成当天想要的样子。
而没落小资产阶级家里的装饰品总是有限的,似乎可称之为美丽者的唯有两只里面镶嵌着彩色花束的玻璃花瓶,这两样东西是阿珍的父母结婚时亲友所赠。阿珍喜欢擦拭这两个花瓶,这是阿珍小时候对美丽的全部理想。每次擦拭这两样东西 后,阿珍总是要调换到另一个她认为好看的位置,由此,伴随一些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两个玻璃花瓶终于很快走向了自己无可逃遁的命运之中。
破碎了理想的阿珍选择了坚强生存,她把所有的感情寄托在照片上。无论是挂在墙上的镜框里的全家福,还是压在写字台玻璃板下面的儿时小照,都让阿珍深深沉迷。这个沉迷甚至波及到了外公外婆及两个舅舅家—阿珍没有放过他们的照片。
阿珍儿时欢乐的记忆绝对离不开看着照片傻笑以及把有着傻笑的照片来回的调换位置,一会让甲去守边疆,一会让乙坐镇正宫。
阿珍就是在那时候萌芽了时下所谓的“软装修”意识流。
及至中学,阿珍的“软装修”意识逐渐加强,范围日渐扩大。
仙女座的阿珍逐渐学会了钩织、绣花和简单的缝纫,这些女红在她的“软装修”事业中具备了很大的威力。
此时的阿珍,已视叠被如浮云。思绪集中到琢磨变换枕套的模样上来。从邻居那借来花样,用零用钱买来漂亮的底布,让人裁成枕套,接着便将花样一针一针的绣在枕套的面上,用针线锁住枕套的荷叶边,再用缝纫机将枕套的面子、里子和荷叶边连接起来,一个漂亮的绣花枕套就酱紫搞出来了。开始的工艺较比粗糙,后来日渐精进。
在初中阶段,完成的作品有四对绣花枕套,分别为鸳鸯戏水、金蝉脱壳、出水芙蓉和武松打虎。
陶醉在巨大成就感中的阿珍全面投入了“软装修”事业:除了变换枕套,还用丝线、棉线钩织一块块大大、小小、方方、长长的花布,或搭盖在被子上、床沿上,或铺在床头柜上、桌上,或挂在窗上,颜色多是白的,也有粉色。起初钩织的是简单的花样,后来就繁花似锦,铺天盖地了。
随着零用钱的上涨,经济基础的提升拉动了上层建筑:阿珍开始给自己的房间购置台灯、花束,完全平复了当年痛失花瓶的幼小心灵伤痕。
仙女座的阿珍常常在夜晚作完作业后,坐在柔柔的灯下,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读着自己喜爱的书,看着四处横生的绣花织物,阿珍的心里,全是幸福。
随着年龄的增长,除了吃的多了之外,毫无悬念地,阿珍的力气也一天天变大。当然,“软装修”动静也越来越大。
从起初的摆弄被子、花瓶、照片,到后来的变换枕套,钩织各种布饰,最后发展为倒腾家具。
这倒腾家具,可不是小打小闹了。小家具,诸如凳子、床头柜,就自个动手,大家具,诸如五斗橱、大衣柜、书橱等,只能求父母帮忙。开始是挪动自己房间的家具,后来殃及全家。
起初,爸爸对阿珍偶尔的倒腾行为不以为然,在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能意思一下。后来随着阿珍倒腾的密度加大,被倒腾的家具数量已越来越广,尤其是发现被倒腾的部分家具不乏缺胳膊少腿现象时,老爸终于怒了。
不但严辞拒绝帮忙的请求,而且也不让老妈插手。态度从轻微警告到激烈咆哮。
阿珍可不怕这个,阿珍有办法和老爸周旋:老爸在家不搬,老爸不帮找众弟妹搬;老爸在家实在想搬就把门一插,“躲进小屋成一统,任尔东南西北风”。后来,老爸的咆哮声倒没有把阿珍怎样,但阿珍的倒腾家具声却成为老爸心中永远的痛。
在自己亲生的房子里,阿珍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地大面积全方位的实现自己的装修理念和梦想。
阿珍忠告:在选择装修材料时,以材料能满足其基本质量要求和环保需要为目标,价位维持中档。材料及室内器具的选择,尽可能采用品牌,购买地点选择有实力、质量过硬的建材市场。
等“硬装修”完工后,阿珍甩开四蹄,拿出了自己的绝活儿—温柔的灯光、曼妙的纱帘、美妙的音乐、微观的装饰、宏观的色彩……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
对不起,说激动了,一下子就岔到了百草园,总之吧,一语难描。欢迎各位看官乘坐地铁到四惠东下车,再搭乘“阿珍”牌小崩崩儿往东200米,再往北50米,亲自来看看吧。
1. 即无为而治,将被子平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