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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西渐

2018.03.16 十月

写于卷首

笔名十月,旅居澳洲,曰:小写怡情,以文养心,不求传世,自得其乐;若阅者抚掌击节,心有戚戚,甚而附文点评,则喜出望外,得意忘形矣。


上房揭瓦 


在家办公,等待电工大哥上门。


这个毛病时间不短了。


第一次突然间所有灯全灭。诡异的是音乐还在继续、插销开关还亮着。满脑子是变态拉闸,躲门口等人出来打劫的画面。遂电话求救。朋友来,推上去就好了。好一阵惭愧。


从此后,数次跳闸,拿着应急灯、拎了球杆,在门口听听动静,出去自行解决。胆子越来越大。跳闸越来越多。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然也。


终于到了这一天,推上去掉下来,再不亮了。


我怀疑是感应灯捣乱。


电工大哥问为啥?说来话长,一个多事的人,找了个无用的人,开工一天半。第一天,安拆三次。第一次,所有的灯都不亮了,就它亮;第二次,哪都不亮;第三次,安完,多事人在下边看,忽然问:下雨的话,灯泡会爆了不?无用人恍然大悟,会,灯泡在屋檐外了!明还得来,万幸当晚不下雨。多事人告诉我,人家很辛苦,今天的账单你得付!第二天, 安上了,其它灯还亮,也没爆灯泡的危险了。就是从此落了毛病,老跳闸。


据多事人说,无用人在国内是很棒的工程师,新来澳洲,刚开始电工生涯。我明白这是拿我开练了。然而灯安上,要恢复原状当它不存在,没那么容易。跟想填了游泳池一个道理,只能想想而已。


自从有了感应灯,我明白了啥叫感应。要足够亲密,才有感觉的。开车回来,车经过感应灯下面,亮了,往前一点车库,灭了。在门口开锁,太远,没感觉。得派个人灯底下站着,才能就着亮开门。


这个感应灯还连着后院一个。据说前面有动静,后面也亮的。后院的灯孤零零伫立在没有遮挡的地方。虽然一年365天里,我并没有闲工夫去院子里观察它亮不亮,一到雨季倒是蛮担心进没进水。


1小时后, 电工大哥说,得上房揭瓦,查哪里漏电,得找个帮手,改天来。


还好,总算部分亮了,单独走线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餐厅不亮,卧室亮。今晚继续烛光晚餐。


电工大哥一小时130澳元,作为一名同样按小时收费、但是拿年薪的律师,感觉好穷,感觉想当电工了。感觉祖国的电工们都来吧。


等待上房揭瓦。


我的土澳,就这样被搞得五光十色,别有一翻滋味呢。


芳邻


向来与邻居老死不相往来。


周六早上,有人敲门。原来是我园子里的树长高了,遮挡了她家屋顶的太阳能板。姐们主动请缨,说来帮我锯。


就像麻瓜们往往对魔法世界里尽人皆知的事有盲点,澳洲很多接地气的事,我也是一片茫然。


比如,绿色垃圾,刚搬到这个村,收到社区手册,日历里列了一年里哪些天收。我看了,不求甚解。


姐们一说,我恍然大悟,啊,是这个么?我是不是得请人来砍啊?什么,已经过了日子了。啊, 没关系。咱搞得定!你确定?!


锯树,一听这个,我五个手指头都要掰不开了。有人来帮,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于是乎, 电锯向树枝们砍去。她砍,我拖。她主力,我跑龙套。堆成小山。把树枝们用大剪子剪成段段。小段段放在粉碎机里磨碎,然后扔掉或者做绿肥。


一场愉快的培训。


这位姐告诉说她是个乡下姑娘,这些活没啥!一边利落干活,一边很体贴的不断夸我,告诉我该干啥,总不忘说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if you would like)。


噢,在澳洲生活太艰难了,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自己操心!噢,宝贝,你说得太对了!


我们一起抱怨,天哪,怎么收拾房子有那么多的事,还有游泳池,从来没正常过,或者一年365天里有一天、两天?能不能把它们扔 了!不能!扔也要花钱的花时间审批的-听听,要填了我自己的游泳池还得批!


我们一起表达了对很多男人都干不了这活的鄙视-他们真是没指望了。


天气好得要命。蓝天白云,绿草地上,我们渐渐把小山一样的树枝“化了”。


约好一起,要喝杯茶,喝杯酒,还有吃饭-我来做中餐。


真是愉快的一天。


松菊陶潜宅,诗书孟子邻。我很期待。

亲一个就走


第一次看到“Kiss & Ride”,惊叹于悉尼人的豪放。


Kiss是亲吻的意思;而Ride应当指乘车咯。


给个吻,就搭车?


这交易结构够创新,用词精准简练,堪称典范。甩Uber、神州什么的好几条街。 


路过时,忍不住瞄来瞄去,想看看吻是怎么給的。开车的人和坐车的人,都够大胆,这得生出多少事儿来!


渐渐发现这样的牌子挺多,净是在地铁站附近。心里有点嘀咕,是这意思?


有看到有车绝尘而去,并没能目击到给个吻的过程。


忽然有一天开了窍,莫非此乘车非彼乘车?是乘彼车,而非乘此车?人家乘的是-地铁!所以,与送行的人吻别,亲一个就走。原来不是豪放派,是婉约派来的。


文案极简,好比我们的古诗词,字少,可想象空间反而多了。


小时候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心里纳闷。这人衣带越来越宽,可见是腰越来越粗,还偏说憔悴,不通不通。不记得过了多少年,忽然恍然大悟,那衣带想来是不能调的,就一个尺寸,宽了,自然是腰细了。


同是一个“宽”,您到底往哪宽;同是一个“乘(ride)”,您倒是往哪乘呢;同是一个“吻”,您是亲一个就滚呢,还是亲一个就上呢!噢,是我邪恶了。噢,看的人,不要想的邪恶了。


不知有没有误读的外国虾(blind foreigner),急着赶车,胆子够大,试过乘此车?


想太多。赶紧亲一个走人!


星洲游记


城会玩的一天


新加坡一周。既然是来玩,总不好天天窝屋里睡觉的。


人要热的化掉了,在外面走,哪得乐趣呢?


不管,就要睡到自然醒。 


这才渐入佳境-城里人原来是这么玩的。


早晨从中午开始(开吃)。炒粿条、鸡饭,配上酸柑水、薏米水 。 


此地炎热潮湿,造就了酸爽辛辣甘甜,才能使人胃口大开。


虽也想到腰围,肥总有时候减,吃的错过就没了。好比那句人生箴言:钱可以再赚。。。衣服下架就没了。


带了蔡澜的书,本来要按图索骥,到要离开时才找到。 有同好此道的指点,加上自家务要吃到孜孜以求。对照下来,竟没有错过什么。幸甚啊幸甚!


原来天下吃货总归是一样。有些是听说慕名而去,有些是误打误撞全凭一颗敏感的吃心。


譬如:这家茶室口气好大,写着“the Best Tea of the World”。第一反应是,这措辞违反不正当竞争法不?看来新加坡法律是允许这么说(原谅我一生不羁爱自由,偏偏入了律师这行当!)。然后是,敢说世界第一好,我必须得去!


东茶西喝。 茶单上百道,搜罗了世界各地的茶叶,加上各种西式炮制,看的我眼花缭乱。想起钱钟书在《围城》里说茶叶初到西方,西洋人把整磅茶叶放锅子里,倒水烧开,泼了水,加上胡椒和盐单吃那叶子,曰好是好,就是苦了些。东风西渐这许多年,想来今天的味道必是妙的。服务生推荐以白茶做底加上芒果樱桃果香的,适合喝茶睡不着觉的女士,于是从善如流。果然一滴足以致命,当晚两眼炯炯 !隔壁的茶好漂亮,名字是first sexy kiss(捂脸)!原来是手工把茶叶缝在一起成一朵花的样子,在水中渐渐绽开。 英式下午茶,说是喝茶,实际重在吃点心。马卡龙、六种手指三明治、就连最普通的Marfin蛋糕,都太好吃了,险些吃掉舌头。

问百度,TWG原来是星洲第一装X茶室!


步行去滨海湾花园(Gardens on the Bay),太近无法打车。到了, 摆渡车是一定要坐的,不然在太阳底下走10分钟试试!两个园,有冷气的室内景观,慢慢走,缓缓看。“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虽然并没有桃花,瀑布流水是有的,相比室外的高温,当真冰火两重天了。感叹此地真会挖空心思赚游客钱-我们游客就乐意这样被赚钱。


经过了白天的炎热昏睡(因为睡到自然醒),新加坡仿佛在夜晚的凉风中醒来(我终于醒了), 灯火点点,人流涌动。


晚餐去Esplanade Hall的华记,野生大虾面,只为虾。听听露天的音乐会,然后散步去鱼尾狮公园。


再到在克拉码头,跟着人流走走,有喜欢的音乐,坐下听听,喝上一杯。坐游船,两岸的景色缓缓流过。


晚上10点多,打车要等。在土澳习惯了晚上哪哪不开,就是帝都,晚9点餐厅也都截单了。而星洲正值高峰,第二轮赶场刚开始。


好吃好玩好看不累,心满意足。


我想我会记住这一天。


牛车水


牛车水,用牛车拉水的地方。殖民地时代的新加坡,按族群划分不同的居住区,这里曾是华人居住区。


很多年前,第一次到的唐人街是伦敦的。没想到自己也旅居海外,再看唐人街,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唐人街,无论你喜欢不喜欢,住在本地,总免不了要去的。买食材调料,吃中餐(即使味道不那么地道),会朋友,看中医,各种有中文服务的地方。


小小的一间,诗社。又一间,京剧社,藏在美食街的铺子中间,在午后的阳光里,关着的门上贴了一张演出的海报。聚在一起,弹弹唱唱,说说聊聊,唱的不见得多好,写得不见得留史,然而喜欢。虽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呆在自己的主文化里总是舒服的, 这辈子最放松的终究是看中文书、吃中国饭、听中国戏。那是生长在骨子里,忘不了,回不去,于是把它复制到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在本土几乎丧失了的古老传统,反而在海外原汁原味的保存。桃花源记里的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如果住在一个连唐人街都没有的地方,该是多么寂寞。


佛牙寺


佛牙寺,建在牛车水的闹市里。不是我的信仰,当作观光的去处。佛寺中竟然有电梯,而且每层都有佛像,看来这种现代化寺庙是接受的。寺内宝相庄严,干净肃穆,香火旺盛,秩序俨然。


云南的西山,集佛道儒三家道场。印象里的震撼是十几年前初次去。今年故地重游,三清观玉皇阁只有小卖部了。三清玉皇怕都搬走了。我若是神仙,也要走的。


虽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我这俗人,就是喜欢“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呢,看来是“美则美矣,了则未了”*。


《青蛇》里,许仙对法海大骂:“我就是贪恋美色,贪恋红尘,我舒服,我愿意,怎么了?”何等痛快!


尘世里的香火,化的也是俗缘,以入世的心,修出世的道。说到这, “了”或“未了”,已经放下了。按禅宗的说法,连了不了的心,都不要有。“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这么说,享受这万丈红尘中的温柔旖旎、爱恨情仇,也是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呢。



相传禅宗五祖弘忍要传衣钵,命众人作偈。神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在厨房舂米的慧能听众人传诵(慧能目不识丁),说“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对一偈:“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不识字,对的这么有文化,我也是惊了呢)弘忍遂将衣钵传与慧能。慧能为禅宗六祖,将禅宗发扬光大,被后世认为是禅宗实际上的创始人。

*“无立足境,是方干净”-《红楼梦》黛玉补宝玉的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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